48 竹林风--正史文学与阮籍简介

01正始时代特征和文学概况

正始是曹芳（齐王）的年号，景初三年（239），年仅10岁的曹芳即位，由曹爽和司马懿共同辅政，从此开始了曹氏与司马氏的权力争夺。后来，曹氏在政治斗争中失败，司马懿杀了曹爽。

在此期间，政坛黑暗恐怖，大量士人被杀，包括何宴。文人们处于惶惶不可终日之境地，文学创作者心态忧惧。这种情况下，史书上说，天下名士去其半。

正始时期的另一个特点是玄学的流行。玄学创始人有何晏、夏侯玄、王弼等人。因此，阮籍、嵇康等一批文人开始谈论玄学，他们更多地引入了庄子的思想，去追求一种*超脱的精神境界。

所以当时，老子，庄子，周易，被称为“三玄”。玄学在当时的情况下流行，反映了当时士人的心情，想摆脱复杂的现实关系，寻找一种安身立命之土。

玄学的出现引起文人的思想行为及其创作的巨大变化。

首先，它引导人们追求一种超迈玄远的精神境界，并把它变成作品中的艺术形象。

其次，它进一步推动了任自然，尚真情的风气，并用这种精神去批判当时流行的名教。

另外，玄学引起人们辨析名理的兴趣，当时普遍流行各种问题的辩论，文人们竭尽所能为了说服对方就使尽方法去辩论，这样就导致思辨能力的大大提高。

所以，这个时期的作品，长于说理。正始文学起于正始年间，终于西晋建立。这一时期的代表作家是“竹林七贤”中的某些人。他们在一起交流玄学，讨论哲学。

02阮籍的生平与故事

阮籍（210—263），字嗣宗，陈留尉氏人。

《晋书·阮籍传》说：籍容貌瑰杰，志气宏放，傲然独得，任性不羁，而喜怒不形于色。或闭户视书，累月不出；或登临山水，经日忘归。博览群籍，尤好《庄》《老》。嗜酒能啸，善弹琴。当其得意，忽忘形骸。

阮籍早年受儒家思想影响，胸怀大志，但是处于黑暗的时代，就放弃了儒家学说。

他喜欢长啸，啸就是把手指头放在嘴里，发出幽长的哨声。母亲死时，他仍然是喝酒吃肉，可是母亲下葬的那一天，却一下子痛哭而吐血。他喜欢喝酒，他就经常到邻居家一个卖酒的地方去喝酒，女主人长得非常漂亮，他喝醉了酒就躺在人家床上，但是那一家的男主人从旁边观察，从来没有发现他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他就是这样率性任情，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他有早年受儒家影响，有大志，而且有很强的是非感，他因为和曹家关系密切，所以他对司马氏是非常讨厌的，但是他又不能公开得罪，他就经常靠喝酒来避开麻烦。

比如，司马氏想拉拢他，想和他结为亲家，提亲的人一来，他就喝醉了，一醉就是半个月，来了几次，都没有机会谈论这件事，所以这件事最后就拉倒了。

阮籍是一个性格非常矛盾的人。在表面上，他率性而行，不拘礼法。但他又极为谨慎，“喜怒不形于色”，他对司马氏极为厌恶，但又不公开得罪，常借醉酒避开麻烦，在实在避不开时，他也违心屈从，因为他怕死，这个人很胆小，比如司马氏想篡夺曹家的政权，司马氏想一步步来，想当晋王，司马氏看重阮籍的才华，这个表就想让阮籍来写，阮籍一看人来了，就又喝醉了。

但这次人家不走了，就在旁边等，最后酒醒了，旁边人还等着，纸放在那里了，怎么办，阮籍也不敢违抗，所以他就写了。这在他一生当中也算是一个污点，因为他问心有愧，违背人心，所以他的内心非常痛苦。写了这个表之后，他也很快郁闷而死了。

03阮籍的诗歌

他的诗歌第一个特点，就是浓重的忧惧和苦闷。

如《咏怀八十二首·其一》

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

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

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北林。

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

其《三十三》

一日复一夕，一夕复一朝。

颜色改平常，精神自损消。

胸中怀汤火，变化故相招。

万事无穷极，知谋苦不饶。

但恐须臾间，魂气随风飘。

终身履薄冰，谁知我心焦。

第二个是批判现实，讽刺世态。

《咏怀》中有不少作品暗示了现实环境的丑恶和残酷，从不同的角度表现了世态人情以及身处其间的苦闷焦虑。在阮籍的笔下，世路险恶，人情浇薄，在名利物欲的驱动下，亲友反目，骨肉成仇。这种情况正是当时的黑暗政治局面下的腐败世风的写照。

第三个特点是感慨生命短暂，思考人生出路。

其四：

天马出西北，由来从东道。

春秋非有托，富贵焉常保。

清露被皋兰，凝霜沾野草。

朝为媚少年，夕暮成丑老。

自非王子晋，谁能常美好？

三十九：

壮士何慷慨，志欲威八荒。

驱车远行役，受命念自忘。

良弓挟乌号，明甲有精光。

临难不顾生，身死魂飞扬。

岂为全躯士？效命争战场。

忠为百世荣，义使令名彰。

垂声谢后世，气节故有常。

其十五：

昔年十四五，志尚好诗书。

被褐怀珠玉，颜闵相与期。

开轩临四野，登高望所思。

丘墓蔽山冈，万代同一时。

千秋万岁后，荣名安所之！

乃悟羡门子，噭噭令自嗤。

对奉行礼法纲纪的儒家人物，阮籍也予以辛辣的嘲讽和否定。

六十七

洪生资制度，被服正有常。

尊卑设次序，事物齐纪纲。

容饰整颜色，磬折执圭璋。

堂上置玄酒，室中盛稻粱。

外厉贞素谈，户内灭芬芳。

放口从衷出，复说道义方。

委曲周旋仪，姿态愁我肠。

在此基础上，他描写了自己的生活理想。

四十三

鸿鹄相随飞，飞飞适荒裔。

双翮临长风，须臾万里逝。

朝餐琅玕实，夕宿丹山际。

抗身青云中，网罗孰能制？

岂与乡曲士，携手共言誓？

通过*超拔的形象，我们看这些作品的境界，都像庄子的逍遥游，并最终以庄子的思想为归宿。

《咏怀》在艺术上的成就和特色备受后人推崇。诗中大量采用比兴、象征、借古喻今的方式以及游仙的题材来抒发感情。由此便形成了《咏怀》言近旨远，含蓄蕴藏的特点。

阮籍受老庄影响，长于玄思。他在《咏怀》中采取了一种体验生命、思索玄理的抒情角度，因而使这些作品旨意遥深，带有浓厚的哲理意味。

比如他说，生命那么短，人生中又充满着尔虞我诈，人活着就像是走在薄冰上一样。

七十一

木槿荣丘墓，煌煌有光色。

白日颓林中，翩翩零路侧。

蟋蟀吟户牖，蟪蛄鸣荆棘。

蜉蝣玩三朝，采采修羽翼。

衣裳为谁施，俯仰自收拭。

生命几何时，慷慨各努力。

04阮籍的文与赋

最能代表阮籍文章风格的是《大人先生传》。这是一篇赋体散文，在形式上，《大人先生传》把汉赋中的问难和玄思类的骚体赋结合起来，使文中气势宏放的大段议论与骚体的游仙境界交相辉映，赋予这些作品超拔、犀利而瑰玮的审美特征。

大人先生盖老人也，不知姓字。陈天地之始，言神农黄帝之事，昭然也；莫知其生年之数。尝居苏门之山，故世或谓之闲。养性延寿，与自然齐光。其视尧、舜之所事，若手中耳。以万里为一步，以千岁为一朝。行不赴而居不处，求乎大道而无所寓。先生以应变顺和，天地为家，运去势颓，魁然独存。自以为能足与造化推移，故默探道德，不与世同。自好者非之，无识者怪之，不知其变化神微也。而先生不以世之非怪而易其务也。先生以为中区之在天下，曾不若蝇蚊之著帷，故终不以为事，而极意乎异方奇域，游览观乐非世所见，徘徊无所终极。遗其书於苏门之山而去。天下莫知其所如往也。

……

另外他还一篇《清思赋》也是名篇。

余以为形之可见，非色之美；音之可闻，非声之善。昔黄帝登仙于荆山之上，振咸池于南口之罔，鬼神其幽，而夔牙不闻其章。女娃耀荣于东海之滨，而翩翻于洪西之旁，林石之陨从，而瑶台不照其光。是以微妙无形，寂寞无听，然后乃可以睹窈窕而淑清。故白日丽光，则季后不步其容；锺鼓阊铪，则延子不扬其声。

夫清虚寥廓，则神物来集；飘遥恍惚，则洞幽贯冥；冰心玉质，则激洁思存；恬淡无欲，则泰志适情。伊衷虑之遒好兮，又焉处而靡逞？寒风迈于黍谷兮，诲子而游?。申孺悲而毋归兮，吴鸿哀而象生。兹感激以达神，岂浩漾而弗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