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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承与创新--新编现代京剧《青衣

最编程 2024-03-14 12:3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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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30日晚,首届紫金京昆艺术群英会的开幕大戏——由江苏大剧院原创自制根据毕飞宇同名小说改编的京剧《青衣》正式公演了。剧场门口,有不少人在问“有票多吗”,剧场内是满座——连楼上都坐满了!演出时,全场不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气氛十分火爆。

近来京剧并不景气,上座率并不高的,甚至有时候某些剧目的演出还受到了冷落。是什么原因使得《青衣》这么火爆呢?以我一个普通观众看来,大概应该是以下几点做得较好,或者说是达到了某种统一。

                          简与繁

首先,这个新编现代戏做到了简与繁的统一。

京剧是虚拟的舞台艺术,传统戏的舞台布景就是一桌两椅,搭上不同的桌帷椅披就能表现不同的场景:朝廷、后宫、官宦之家、财主、贫民……不同的摆放可表现高山、桥梁、睡榻、窑门、城墙……看近年来一些“大制作”的京剧,无不在布景和光电上下大功夫,弄出许多实景妨碍了演员的表演,弄出眼花缭乱的光电分散了观众的注意力,实在是得不偿失。而《青衣》却是简单到了极致的舞台设计:没有实景,也没有背景,只是在台口布置了几样鼓、刀、剑、戏服等简单的京剧道具,且是原木的本色,非常朴素,既表现了故事发生的环境是在一个剧团,又给舞台设置了一种艺术的氛围,且不影响看戏。舞台中间除了面瓜家里有一桌两椅(还有一扇起象征意义的门——表示是一间卧室——没有启用过),其它场景(排练场、化妆间等)均为零布景,只是在排练场的中间按需要降下一件吊着的戏服。这样简单的舞台设置为演员的表演提供了极大的空间,也为戏里戏外、亦真亦幻的情节发展提供了方便。这是舞美的“简”。

对原著的改编同样体现了“简”。一个中篇小说几万字,改编成京剧要在两个半小时内演完,而且受舞台的限制场景要相对集中,所以要把原著掰开来重新组织。编剧删减了许多人物(如原著中的烟厂老板,只用一句台词“文化局拨下一笔钱来重排《奔月》”,就省去了许多篇幅),舍弃了许多细节(如筱燕秋在戏校的遭遇以及与春来的纠葛),只抓住筱燕秋对《奔月》的演出与否来展开,这就把对筱燕秋形象的塑造集中在对青衣这个行当的热爱和对嫦娥这个形象的痴迷,以及为了这热爱和痴迷又主动放弃好不容易才有的演出机会,转而扶持春来登台,打造除自己之外的第二个“嫦娥”上面了。情节简单了,人物却更鲜明了。

戏剧是要写冲突的,有戏剧冲突才有“戏”。情节简单了,是不是就少了冲突,没有“戏”了?编导们又不惜用起了“繁”。在人物的设置上,编导“无中生有”地增加了一个人物:由丑行担纲的夏明。这个人物的增加不仅仅是使这出戏行当更加齐全,气氛更加活跃,而是起了一个串起戏里戏外现实与过往的关键作用。还有,原著筱燕秋打胎是自作主张的,没有告诉丈夫面瓜,而编导在第四场却设置了筱燕秋和面瓜的情感重场戏,筱燕秋告诉面瓜自己有了身孕,夫妻俩沉浸在即将为父母的喜悦之中,面瓜更是因四十得子而喜不自禁,手舞足蹈。然而筱燕秋考虑到演嫦娥的机会难得,不能因怀孕而失去机会,希望能不要这个孩子,这就引起了强烈的矛盾冲突。两个人都有大段的唱腔,细致而丰富地刻画了情感的发展变化,其中两人大段的对唱,各自坚持自己的观点,互不相让,使矛盾冲突达到了炽热的程度,较真实地表现了筱燕秋作出打胎决定的不易,进一步刻画了她为青衣、为嫦娥不惜牺牲一切的执着。这里不厌其烦的“繁”使得舞台上虽然只有两个演员却满台是“戏”,观众都情不自禁地进入到戏里,与人物同呼吸共命运了。

                         真与幻

京剧讲究虚实结合。四到八个龙套就是千军万马,一个圆场走几步就转换了场景到达了目的地;手执一根马鞭摇一摇就骑上了快马驰骋,艄公拿一支桨摆一摆就摇船渡河了。现代京剧也需要用到这些程式,不然就不是京剧而是歌剧或话剧了。如《智取威虎山》杨子荣打虎上山就用了马鞭,《沙家浜》的“奔袭”一场就走了圆场。《青衣》为了剧情的紧凑,充分利用了京剧虚实结合的方法,采用了过去和现在、回忆和现实、真实与虚幻结合在一起的演绎方式,使得整出戏在筱燕秋的理想与现实的矛盾之中逐步展开,真切地表现了她坎坷的命运和对青衣的热爱。

开场时乌黑的天幕突然中间亮了一个小方块,且慢慢放大,白亮的光中舞台后部(以下称后台)出现了一个嫦娥,衣袂飘飘,长袖飞舞;主角筱燕秋慢慢从前台走过,在一张椅子上坐下。这亦真亦幻的一幕既是戏的开场——剧团开会前筱燕秋提前到场的交代(她得知重排《奔月》的消息后迫不及待地来到剧团),也是全剧的核心——嫦娥是筱燕秋的梦——的首次揭示。

第一场和第三次排练场中间吊下来的戏服是“青衣”是嫦娥的象征(虚),也是实实在在的物(实)。围绕这这件戏服,有往事的回忆(二十年前筱燕秋泼出一杯开水被赶下舞台),也有春来的追求(想穿上它,演嫦娥)和筱燕秋的执着(二十年不放弃)。

第二场在筱燕秋家,面瓜端上鸡汤让妻子喝,引出一段回忆:天幕又徐徐打开,光亮处乔炳璋出现,甚至走到了前台和筱燕秋一起表演过去的事,后来甚至连面瓜也参与进来了。筱燕秋受打击欲跳河轻生,面瓜拉住了她并带她回家休息。回忆结束再回到现实。这里的回忆与现实交织在一起,非常唯美地、简约地交代了剧情,表现了人物,同时不失京剧的美。

第五场排练场春来和筱燕秋对嫦娥一角争抢时,天幕又出现了亮光,后台又出现了嫦娥。这时的嫦娥和春来做着相反的动作,似乎是一面镜子,照出了春来的心思。而升升降降的几根横杆把筱燕秋和春来与虚幻的嫦娥相互隔开,使得俩人对嫦娥的追求若即若离,很形象很艺术地表现了俩人的心理活动。

                           传承与创新

近些年,出现了不少新编京剧,有新编历史剧也有新编现代戏,不过,有不少是昙花一现,只在京剧节上演一次就偃旗息鼓束之高阁了。虽然也有一些大制作,花了大本钱大气力,也演了若干场,然而观众(特别是戏迷)却并不买账,说是话剧加唱,不伦不类。当然成功的也有,不过不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问题?我认为关键在传承与创新的关系没有处理好。

京剧是国粹,有二百多年历史了,也可以算是一种古老的艺术形式。京剧姓“京”!所以,继承是特别重要的。许多优秀的传统戏久演不衰,就是因为在继承上不走样。当然,京剧要发展少不了创新,梅兰芳、马连良等大师都是因创新而形成流派的。但是,创新不是不要传统,不是抛开京剧的根本另搞一套。完全不要京剧的程式,抛开四功五法,哪怕再有创意也是失败的,因为那已经不是京剧了。

《青衣》是成功的。

前面说过,简约的舞台(一桌两椅)是继承;虚实结合是继承;《青衣》的道白基本上是京白而不是纯粹的普通话,这也是继承。特别是结合人物,筱燕秋有时激情来了,进戏了,也来上几句韵白,这更是典型的京剧。《青衣》的唱腔结合人物和情节的发展板式多样,有西皮有二黄,有诉说人物情感的慢板摇板,也有叙述事件经过的原板,还有情绪激烈的快板、欢快的流水等。特别是接近尾声时筱燕秋的一大段反二黄,深情表白娓娓倾诉动人心弦。唱腔的设计不像有的新编戏,一味彪高腔,而是有高有低,符合人物的情感,而且听来有似曾相识之感,使人觉得亲切。这些都是继承。

当然,仅仅是继承是不够的,新编戏必须贴近时代,与时俱进,这就少不了创新。京剧要赢得观众,特别是赢得青年观众就必须创新。前面说过的“简与繁”“真与幻”其实就是一种创新。还有第六场前头的过场戏——化妆间里演员们在化妆:一排框框,露出一个个演员化妆的表演,这种形式非常新颖,戏剧化艺术地表现了化妆的情景。京剧的重点在唱腔,《青衣》的唱腔在继承的基础上就有不少创新。比如花脸运用了“四平调”,却又不是单纯照搬的四平调,而是在原有基础上有发展有新玩意儿的四平调,较好地表现了面瓜那种平和喜悦的心情。在筱燕秋的一段唱里,还借鉴了越剧的“轻板无伴奏”,听来一点都不觉得突兀,反而很贴切地表现了人物情感的发展。交响乐的运用也并没有喧宾夺主掩盖演员的演唱,而是恰到好处地烘托了气氛,推动了人物情感的展开。一开场就出现的那段唱是表现主题的,在剧中多次反复出现,强化了人物情绪,推动了情节发展。另外,唱词写得很美,很有韵味。(由于没有剧本,唱词记不清,所以不能从唱词方面作一些评议了。)

建议和希望

在全体主创人员的共同努力下,《青衣》获得了成功。可以说,改编的京剧是在原著基础上的升华。当然,由于是新创剧目,而且是第一场公演,存在某些不足也在所难免。在这里提一点点建议和希望。

舞美方面,建议在出现幻境时天幕的方块亮光慢慢扩展时改为圆形慢慢扩大,这更符合筱燕秋对月亮对月宫中的嫦娥的向往。当然,要让演员有表演的空间,可以在变成圆月形后再扩展成整个长方形的后台。另外,筱燕秋的蓝色风衣在黑色的背景中显得太暗,建议色彩改为淡点的湖蓝色或米黄色,不知是否可行?

唱腔方面,建议不断打磨,增强流派特色(新编戏的唱腔大多没有流派特色,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这里,恐怕要唱腔设计和演员、琴师共同努力体会,努力改进。《箭杆河边》的“赖子啊”就是演员张学津先生自己设计的,很多流传下来的传统戏的唱腔也是角儿和琴师共同设计的。

表演方面,建议程式的运用更多一些,如夏明一角就有较多的程式化表演,第四场面瓜和筱燕秋也有如蹉步等程式化表演,如能更多更好地运用京剧的程式,则京剧的韵味更足。

最后希望《青衣》能不断打磨(十年磨一戏嘛),不断改进,成为江苏的原创经典剧目常演不衰。还希望其中的部分唱腔能像《江姐》的“绣红旗”、《黛诺》的“山风吹来”、《箭杆河边》的“赖子啊”一样能在广大票友中传唱开来。

谢谢所有参与创作的演职人员,是你们的创造使我们广大观众能够欣赏到如此精美的新编现代京剧。